余永定：中國海外凈資產2萬多億美元，應使投資收入由負轉正

摘要：中國貿易一旦順差減少，再加上投資收益逆差，就可能是經常項目逆差

(資料圖片)

文｜《財經》記者 康愷

編輯｜張威 袁滿

盡管年年經常項目順差，但2014年以來，中國海外凈資產基本是2萬多億美元。這在多大程度上能夠被估值效應所能解釋？多大程度應歸于資本外逃？此外，中國持有2萬多億美元凈資產，為何投資收入年年為負？

6月10日，在第三屆金融四十人曲江論壇上，中國社科院學部委員、上海浦山新金融發(fā)展基金會會長余永定認為，這背后反映了兩個問題：一是累積的經常項目順差明顯小于中國的海外凈資產，二是雖然中國是海外凈債權國，有2萬多億的凈債權，但中國的投資收益是負的。

國家外匯管理局公布的《2022年國際收支平衡表》顯示，2022年中國經常賬戶順差4175億美元，僅次于2008年的歷史最高值，同比增長32%，貨物貿易順差及進出口規(guī)模均創(chuàng)歷史新高。

國家外匯管理局公布的《2022年末我國國際投資頭寸表》顯示，2022年末，中國對外金融資產92580億美元，對外負債67267億美元，對外凈資產25313億美元。從對外凈資產看，中國為全球第三大凈債權國。

另據國家外匯管理局《2022 年中國國際收支報告》，2022年，中國投資收益逆差達2031億美元。

余永定認為，上述情況意味著，雖然中國是債權國，但要給別人支付利息。中國貿易一旦順差減少，再加上投資收益逆差，就可能是經常項目逆差。這將陷入債務陷阱，必須靠借債生活，屆時中國經濟將會面臨非常嚴峻的挑戰(zhàn)。

實際上，中銀證券全球首席經濟學家管濤也曾于2019年撰文指出相似問題，即中國是對外凈債權卻投資收益常年為負。他認為，這背后的原因在于中國對外投資是以穩(wěn)健的儲備資產運用為主，利用外資主要是高成本的外商直接投資，以致利用外資成本遠高于對外投資收益。

這與日本的情況形成對比。雖然日本已由貿易順差國變成了貿易逆差國，但依然是經常項目順差國，因為它的投資收益是正的。投資收入為正，抵消了貿易逆差，所以其經常項目還是順差。

“這個含義就是，我不用向別人借賬，過去在海外的投資使我現(xiàn)在能吃利息。雖然我老了干不動了，競爭力小了，貿易順差小了甚至沒有了，但收利息還能（讓我）維持生活水平不變。”余永定對此解釋道。

同樣與中國形成對比的還有美國。余永定稱，美國是對外凈債務國。2021年，美國的凈債務達18萬億美元，約為該國國內生產總值（GDP）的80%。對于任何一個國家而言，這樣大量的債務規(guī)模，都有可能導致國家馬上崩潰，但美國卻沒有事。

他進一步解釋稱，這背后的原因之一是，美國一直保持投資收入順差，不斷向人借錢，還要向人收取利息，美國每年向人借錢收的利息占GDP的1%左右?！笆紫龋绹暮Ｍ赓Y產主要是FDI和股權投資。美國FDI的回報率大大高于其他國家FDI的回報率。其次，美國的負債主要是其他國家持有的美國國債，而美國的國債收益率極低。這樣，盡管美國是凈債務國，但其投資收入是正的。再加上其他國家愿意持有美國國債，美國就放心大膽地借債，就把舒服日子延續(xù)到了今天。”余永定說。

余永定還表示：我們經常說提高金融發(fā)展質量，美國是金融高質量發(fā)展的最高境界。當然，這種狀況雖然可以維持很長時間，但不可能永遠維持下去。例如，美聯(lián)儲加息導致了美國國債收益率上升。換言之，美國赤字融資的成本正在上升。因而，不能排除美國出現(xiàn)國際收支危機的可能性。不過，這個問題不是我現(xiàn)在要討論的問題。我想強調的是：中國和日本、美國的國際收支和海外投資頭寸表形成了鮮明的對照。中國年年經常項目順差，但海外凈資產并未有多大增長；中國擁有2萬億美元海外凈資產，但投資收入始終為負。這兩個問題是無法用“藏匯于民”或“價值重估”予以解釋或予以充分解釋的。學界對于這兩個問題必須認真研究，給出令人信服的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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