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縣城考公,該用棍子打暈嗎?-今日最新
2023-06-23 14:11:03    騰訊網(wǎng)

現(xiàn)在大量高校應屆畢業(yè)生想回老家縣城考公務員,這是雙重悲哀:第一是放棄了“遠方”;第二是擁抱權力和安穩(wěn)。不管如何,那個“夢想的旅程”是真的結束了。


(資料圖)

冰川思想庫特約研究員丨張豐

4年前,一位云南高中生在工地上搬磚的時候,收到了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。今年他畢業(yè)了,選擇回老家當公務員,進了昆明某個區(qū)的區(qū)委辦公室。

一個平民子弟到省城當公務員算是不錯的結果,而且起點還不低。相信只有極少數(shù)的人會為“清華大學畢業(yè)回老家”感到惋惜,大部分父母都只有羨慕。實際上,今年高校應屆畢業(yè)生選擇回老家考公務員成為一種潮流。

圖/網(wǎng)絡

現(xiàn)實再清楚不過,是最難就業(yè)季,在大城市找一份理想的工作很難;即便能找到一份工作,現(xiàn)在大城市的房價很貴,這個時候的“縣城(含以下)青年”即便是集齊六個錢包,在工作地買一套房也很難。

有網(wǎng)友說得更準確:在大城市考公務員也不容易,而且性價比不高——很多人根本沒考慮找那種不穩(wěn)定的、小企業(yè)的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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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世紀90年代中期,我讀高中的時候,內心經(jīng)常非常恐慌:如果我考不上大學,不能到外地,將來靠什么生活?要知道,那時還沒有快遞和外賣這種能夠給人提供“最后防線”的職業(yè)。

有了微信群后因為機緣巧合,我進了高中同學群。盡管我非常努力,我也認不出幾個老同學。我們那時競爭激烈,我屬于成績好的,和成績差的同學交往不多,而且大家因為復讀,也都改了一下名字。

更重要的是,他們之間的稱呼,也不是名字,而是“xx局,xx主任、院長……”他們都是老家縣城的中堅力量。很多本來就是縣城里的孩子,弄一個大專文憑,父母再想想辦法,進一個單位并不難。那時,還不流行考公務員。

這是一個我不懂的世界。每次回老家,我都會繞開這個“世界”,從車站直接打車回家。我發(fā)現(xiàn)我們這些尖子生實際上處于一種更尷尬的境地:在異鄉(xiāng)漂泊獨自打拼,和故土喪失了真正的聯(lián)系。

圖/圖蟲創(chuàng)意

可能越是落后的地區(qū)(比如我老家河南縣城),這種感受就越是強烈。后來我有機會去到潮汕,才發(fā)現(xiàn)“縣城”的另一種可能:在那里不僅有生活,還有各種文化人,有造古琴的,也有樂隊,那時我突然有一個想法,在這樣的“小城”生活其實相當不錯。

信息時代,小城在知識和觀念上與大城市的鴻溝,幾乎被抹平,而一般縣城到省城開車也就兩三個小時,很多地方也都通了高鐵。四川的縣城,很多也都讓人喜歡,有一條大河,河邊有茶鋪和本地生活,如果有三五好友,經(jīng)常一起玩耍,也算是不錯的人生。

所以,我對“大學畢業(yè)回老家縣城”,其實非常理解,也非常支持。

我有一個在老家高中當老師的朋友,他有兩個理想:第一,有朝一日能辦真正的教育,自己的學校;第二,能有一個好的獨立書店——如果有更多大學生回到老家縣城,這樣的文化事業(yè)就有希望。我老家縣城甚至還沒有一家咖啡館,在大城市念過書的人回來,或許也可以開一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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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,我上面這些說法目前看來純屬做夢。很多人選擇回老家縣城,并不是做文化或者創(chuàng)業(yè),而是考公。

實際上,現(xiàn)在流行一種從北考到南的“考公大軍”,他們的目標不僅是自己老家。廣東各個地級市招公務員,總有山東人的身影,他們是考試能手。很多大學生非常有研究精神,把各地考公政策研究得很透,可以把考試安排做到最優(yōu)化。

在這種情況下,回自己家考公的,其實算是老實孩子了。

我在網(wǎng)上查了一下老家河南鄲城的考公情況,還真有不少人在網(wǎng)上交流。這里的公務員,如果沒有灰色收入,每個月工資可能在3000元左右,“一年五六萬根本不可能”,但是即便如此,仍有很多想考。

一位朋友的兒子已經(jīng)大學畢業(yè),他家境不錯,我以為會玩自己喜歡的藝術,畢竟父母一生努力,給孩子實現(xiàn)夢想提供了可能。但是朋友告訴我,兒子正準備考公,考市里的,具體分到哪個縣也不清楚。

圖/“鄲城縣公共交通服務有限公司”

這個縣城各方面都不太讓人滿意,去年還曾發(fā)生過公交車司機“罷工”的事件,因為幾個月沒發(fā)工資了??h里財政不堪重負,千方百計招商引資,但是效果不佳——這是很多內地和中西部縣城的縮影,大家心知肚明,公務員工資都靠國家撥款,也就是所謂“轉移支付”。

過去,上海、廣東、浙江等富裕地區(qū)交給國家的錢,有一部分會轉移給欠發(fā)達地區(qū),“落后地區(qū)”的財政主要就靠這個。人們競爭公務員,爭的無非就是這塊蛋糕。如果公務員不斷擴編,分蛋糕的人就會越來越多。

所以,我不太相信所謂“鐵飯碗”能持續(xù)太久。大概率會變成更便宜更劣質的飯碗,有些會碎掉。但是,我也知道現(xiàn)實的另一種可能:在縣城當公務員,可以利用權力自己搞點資源,人們總有辦法。

公務員不僅會“內卷”,權力的負面效應還會外溢。再苦不會苦公務員,如果當公務員要面臨自己解決吃飯問題時,對社會可能就是不測之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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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更感興趣的,其實是另外一個層面的問題:現(xiàn)在小縣城或者鄉(xiāng)鎮(zhèn)青年,出路到底在何方?

過去三十年(城市化和高校擴張),實際上創(chuàng)造了一個“夢想的旅程”:離開家鄉(xiāng)和父母,到外地闖蕩,最后成就一番事業(yè)。坦白說,我上大學的時候,對就業(yè)完全沒概念,因為我只見過兩種職業(yè),鄰居家是農(nóng)民,我爸是教師。我心中確實懷著一種高遠的夢想,至于是什么,我根本無法描述。

這個夢想,不是升官發(fā)財,也不是在某地買下房產(chǎn)。很有可能,它就是“很高很遠”,我們更看重是掙脫和改變,不想重復父輩的生活,想見識更多,也想付出很多,因為有使不完的力量——反而很少想會得到什么。

現(xiàn)在大量高校應屆畢業(yè)生想回老家縣城考公務員,這是雙重悲哀:第一是放棄了“遠方”;第二是擁抱權力和安穩(wěn)。不管如何,那個“夢想的旅程”是真的結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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